本期仁医医疗特别邀请到慕尼黑大学附属医院肺病科主任 、欧洲呼吸系统年会联合主席(2015年) Prof. Behr做专题访问,分享他对医学生选择呼吸医学的建议,对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的最新研判,并高度评价中国疫情防控取得的积极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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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您是何时决定从医的呢?又为什么专攻呼吸科呢?
设立职业目标时,我希望选择一份能帮助他人的职业,不论其种族、性别、宗教,这是我学医的动力。
随着我对医学的了解越来越多,我开始被人体生物学和作用机制深深吸引。我非常好奇,这么复杂的人体是如何运作的呢?我们如何才能真正战胜疾病呢?这就是我学医的初衷。
后来我发现,我对医学问题的分类和剖析以及开展系统性的科学研究很有天分,这令我有成就感和满足感。
总的来说,我从医一方面是想帮助人。另一方面是探索生物学、剖析人体问题及做科学研究。
在写博士学位论文的时候,我接触到了呼吸医学。当时我在做一些血气分析的教学,逐渐我对肺部的了解越来越多,我认为专攻呼吸医学是个很好的选择。
更何况呼吸医学领域内,还有很多未解决的难题,疾病谱也非常广泛,我对这些都非常着迷,比如间质性肺病和胶原血管病。正因为疾病谱如此广泛,更令我坚定专攻呼吸医学的决心。
2、您的早年经历如何塑造你的成就?
其实我们家里没有人从医。第一个从医的是我的哥哥,他比我大五岁。他开始在医学院学习时,我还在上中学,但我也有机会翻他的书看他在学些什么。他非常沉迷学习,这为我打开了通向医学的大门,我想假如我学医的话我也会非常开心,因此我也踏上了学医之路。
我觉得这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我们俩现在干得都挺不错。他的专科跟我的差别挺大。他是一名神经外科医生,也是一名大学教授。他的临床重点是为失聪患者植入装置,他是这个领域非常知名的神经外科医生。
3、您职业生涯中是否有对您来说很重要的导师,他们教会您什么,是如何启发您的呢?
实际上,在我职业生涯中重要的人有好几个。
第一个是我的博士生导师,他是一名生理学家,我在他的实验室做了4年研究。他是一个非常有人格魅力的人,头脑十分清晰,他教会我如何分析问题并对其进行系统性研究,对我的科研工作起到重要的启蒙作用,从此我对科研非常着迷。他是启发我走学术型医生道路的人。
我在进行临床培训时,也有几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老师。他们教导我,作为医生我们所做的事情必须是对病人有利的,病人永远是第一位。为医者的首要义务是帮助病人,其他工作的优先级都要排在这之后,比如说做科研或写论文。这是我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同时他们也践行了这一信条。他们身体力行地教会我如何跟患者沟通,了解患者真正所需,以及我们该如何给患者提供帮助。
4、至今您最自豪的职业成就是什么,为什么?
我最自豪的成就是我现在的职位,成为慕尼黑大学呼吸病学系的正教授及其附属医院呼吸科主任。这是一所非常知名的世界一流大学。我很荣幸能在慕尼黑大学供职,以我所学的知识和对呼吸医学的热忱为大学做出贡献。
我本人也是从慕尼黑大学毕业的,现在又回到母校任职,这也是我对母校的回报。
同时,我非常自豪能够跟我这群同事们共事。全世界范围内,能把医学和呼吸医学科研做到这种水平的人是少数。
5、对于想要从事呼吸科的人,您有什么建议?
首先我会恭喜他,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呼吸医学有很多分支,比如变态反应学、免疫性疾病、自身免疫性疾病、感染、慢性疾病、肿瘤学、还有环境诱发性疾病。
呼吸医学跟内科学是不可分割的,跟重症医学有很大联系,跟心血管疾病也有联系,比如肺动脉高压,这是一个非常令人着迷的学科。
呼吸医学还有很多罕见的肺部疾病,目前已知的就超过80种。在这个领域,我们需要探索和学习的还有很多。因此我认为从事呼吸医学是一件令人满意的事情。
对于要从事呼吸医学的后辈,首先我要祝贺你们。其次,大家应该好好考虑自己的职业道路,是偏向于临床?还是更偏向于科研、学术?确定了发展方向后,就在自己能够接触到的范围内找到这一方面最好的团队,并且申请加入这个团队。
总得来说,首先祝贺大家选择了这个学科,其次要明晰自己的目标,对自己的未来做个较好的规划。未来的5-10年内,你是想私人执业还是到医院工作?还是到大学医院工作?
因此大家要先明确自己的目标,然后申请加入相应的团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接受最好的教育和培训,这就是我给大家的建议。
6、新冠肺炎疫情现在是医疗领域最大挑战之一,您认为这对您所在领域有何影响?
这次的疫情向世人展示了呼吸医学的重要性,对呼吸医学的科学研究和治疗呼吸衰竭新疗法的开发有很大的推动作用。
疫情也使世人深切意识到,肺是人类赖以生存的重要器官。疫情已经对世界造成了很大影响,这个影响在未来会更大。疫情表明,我们必须在了解、保护肺和呼吸系统里面投入更多。
大家可能也知道,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呼吸医学的经费不如内科学的其他领域多。这次疫情显示出呼吸医学是非常重要的。未来这种重要性会更加突显,因为其他流行病可能会出现。
我们的呼吸系统一直在接触周围的空气,因此总是处于被毒物、病毒或烟雾感染的危险之中。导致肺部受损的方式有很多种,因此我认为全球都要意识到我们必须保护空气。
我认为疫情也是一个重要的推动力,我们必须把这次疫情看作一个警告。警示我们不仅要努力控制疫情,也要努力改善我们的气候和环境。
7、全球范围内疫情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目前德国正在应对第四波疫情。
今早我去查房发现,在过去的这个周末,感染新冠病毒的病人数翻倍了,住院病人数也增加了。无可否认,疫情尚未结束,我们还处在新冠疫情的影响下。在疫苗接种率低、医疗条件较差的国家受新冠疫情的影响更大。
在我看来,接下来这几年都要跟新冠病毒作斗争。我觉得现阶段疫情不会“完全结束”,我们可以很好地控制疫情,但是没办法“消灭”疫情,现阶段看来不大可能。
因此,我觉得必须要提高疫苗接种率,接种疫苗仍然是控制疫情的最好方法,这是控制疫情的关键。
针对已经感染的病例,我们要不断改进我们的诊疗方案。在疫情初期,我参加了一个关于新冠肺炎重症病例早期使用两种药物干预的研究。研究结果表明这两种药物的早期干预可以延长病人寿命、改善感染预后。
总而言之,对于新冠疫情,我们能做的有很多。但是我们必须承认疫情尚未结束,我们还要面对疫情带来的挑战和影响。
8、您认为中国疫情的防控工作做得怎么样?
从我作为一个外国人的角度来看,中国做得非常好,甚至比其他很多国家做得好。我觉得这是因为中国的疫情管控非常严格,广大群众也严格遵守疫情防控措施。
其他国家截然不同,很多人不把疫情防控当回事,我必须承认这种人在德国也非常多。我觉得这是中国和其他国家不一样的地方,在这方面中国做得比其他国家更好。我认为这也是政府和专家们共同的成就,医生们给政府提供了正确的建议,而政府对此进行采纳。
9、世界卫生组织在全球十大死因中列出了四种肺部疾病。对此您有何看法?国际合作对这种现象可以提供什么帮助?
我觉得世卫组织给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问题的关键是,为什么全球十大死因中占了四种的偏偏是肺部疾病?
我认为原因是我们仍然没有治愈这些疾病的药物。我们可以改善症状,但对于绝大多数的肺部疾病,仍然没办法治愈。
据我所知,慢性肺部疾病是最严重的疾病之一,因此我认为我们需要加大对呼吸医学科研的资金支持,研究出更有效的治疗方法,甚至找到根治慢性肺病的方法。
对于很多慢性肺部疾病来说,比如慢性阻塞性肺疾病,首选的治疗方法就是戒烟。因此,整个国际社会都该努力禁烟。禁烟这一想法在国际社会上有很多争议,因为禁烟也是一个经济问题,烟草经济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要降低肺病死亡人数,我们必须从多方面去努力。如果想要降低肺病患者人数,比如肺癌、慢性阻塞性肺疾病、间质性肺病,这些都有可能是吸烟诱发的,禁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举措。我们应该在世界范围内争取烟草禁令,即使现在还没有看到这个趋势,但我认为这是非常必要的。
另一方面,我们需要大力发展科研,建设大学和增设呼吸医学研究所。举个例子,在德国,不是每所大学都有呼吸医学系。这样不利于呼吸医学的发展,会导致接受呼吸医学专科教育的人变少,也会导致呼吸医学科研人员的缺失。
因此我们应该尽可能地培育更多学习和从事呼吸医学的人员。我们要努力的地方还有很多,我们需要专门从事呼吸医学的后备力量,我们需要呼吸医学科研人员,我们需要各政府努力禁烟,我们需要各大学增设呼吸医学系,任重而道远。
当然,国际合作也非常重要,假如国际社会能够互帮互助,这对改进现状是非常重要的。
10、作为多个领先学会的活跃成员,这对您的职业生涯有何帮助?
我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
与来自不同国家的同行和朋友们交流,可以从他们身上得到对我们工作的反馈,同时也能把自己的工作成果跟同行们进行对比,我认为这对双方都是大有裨益的。
来自世界各地同类领域的科研和临床工作者共聚一堂,是一件感觉特别美好的事情。大家一起交流,了解不同国家的不同治疗方法也是非常重要的,这样我们也能对自己的工作进行反思,取长补短,这是一个永不过时的观点。
作为医生,我们应该保持开放的心态,并常常自省,寻求进步,这是我从各国同行身上学到的。跟同行们待在一起总是令人觉得特别安心,能够在各大学会中,跟一群为了解决各种医学问题而殚精竭虑的人在一起,我也感到非常自豪,这也是我漫长从医路上最大的动力之一。
11、作为一名大学教授及两家著名肺科中心的主任,您如何平衡行政、临床、科研、教学工作及个人生活?
这个问题问得好,职业和生活的平衡有利于职业生涯的发展。
我必须承认,这么多年以来,我仍每天工作13~14个小时。正如你们所想的,我留给家庭和我妻子的时间少之又少。尽管如此,我认为我还是胜任父亲和丈夫一职的。
我的妻子非常支持我,她对我的使命和我对工作的热情都非常理解。她也认为我在工作上的成功对我们家庭也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对我的孩子们来说,我尽力做到身为一名父亲的责任。虽然我陪伴他们的时间不是非常多,但是也足够让我成为一名负责任的父亲。我们的家庭关系非常融洽,即使我的子女都已经成年离家了,我们仍然很亲近。
我认为我平衡得还是比较好的,尽管我的重心还是在工作上。
12、假如您不从医的话,您会从事什么行业?
除了从医之外,成为一名飞行员是我的第二选择。但是我也非常开心成为一名医生,对我来说这是更好的选择。不过我也曾经考虑成为一名飞行员。
13、除了医学外,您还有什么兴趣爱好?
工作之外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家人、我的妻子在一起。
大家可能知道,慕尼黑距离阿尔卑斯山很近,因此我们喜欢上去爬山、亲近大自然,在山上游玩。如果我的孩子有时间的话,我们也会跟他们一起去爬山。
除此之外,身为一名滑翔机飞行员的我也喜欢到阿尔卑斯山滑翔。我享受在阿尔卑斯山滑翔,这令人非常愉快,陶醉在迷人的风景里,贴近大自然。
因为滑翔机没有动力装置,所以必须完全依靠机翼和空气动力,这也是它的迷人之处。